姐妹。
是一個很不可思議的關係。
不是朋友, 也不是親子, 又不是夫妻, 絕對不是情人。
但是,
對方的事, 不知為何就有一種莫名的信心;『我最了解她』。
有的時候, 她就是我的鏡子, 看就討厭的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模型人。
也有的時候, 她是一個永遠的別人,離自己遙遠遙遠的外星人。
吵架的時候, 彼此的刀子不小心會太銳利,
因為對方不是外人所以手一點也不會軟,
因此傷到對方傷得很深, 心裡痛到再也不想看她臉的地步,
雖然如此, 沒幾分鐘就忍不住泛出笑容, 因為彼此的表情太可笑,
我們反正是一對無可救藥的笨姐妹。
幾年前, 我妹因為工作壓力太大, 有一段時期失去了身心平衡。
從不沒有生過病的我, 當時完全不知所措,
雖然硬著要自己將心比心, 但是沒有很成功。
我自己非常恨了自己沒有該有的想像力,
恨了自己那麼無能為力。
一直到那個時候才了解, 我妹就是所謂的刀子嘴豆腐心,
多年來天天罵我說『姐姐!』的聲音, 就越來越衰弱了。
當時我已經也成家了, 也有老大, 不能不把家庭為主,
可是又不能見死不救, 而且, 我越幸福越覺得對不起我妹,
我們應該是鏡子的這邊與那邊, 怎麼可以反映著不符合的影子?
我錯了。
我們並不是鏡子的雙邊, 而是一個獨立的人格。
我們可以廝守但不能分享所有的東西, 本來就是別人。
奇怪, 什麼時候開始這麼想, 自己好像直接扭到她一般。
我記得小時候,因為4歲的年差越來越大,
隨著我長大我們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少, 甚至到了我高中他小學的那年,
彼此的距離更為遙遠, 好似幾乎一點事情都不能分享。
我都在學校參加社團活動, 拼命的享受青春的滋味,
而我妹妹呢, 在家裡跟著媽媽不是學烹調, 就是學縫紉。
妹妹以前常跟我說, 『如果你不是我姐姐, 我想我不會選你當朋友』
她這麼說也沒有故意傷我, 她只是透露感想而已, 深深的嘆息說, 『絕對不會』。
不是不喜歡, 只是不會。
每次聽到她這麼說, 我心裡當然稍微有一些刺痛, 因為我很愛她,
想像我們在同一個學堂裡當同學,雖然如此連一言都不說的, 那樣的一場戲。
家人因為是家人所以不管怎樣都要拉近距離,
如果把這個符號去掉,那,難道就這麼『別人』這麼『生疏』?
對, 畢竟我們是一個一個不同的存在,
只是幸好很偶然的機會裡由一個同樣的生命激出來的而已。
只是共有一些DNA的而已,而且長得一點也不像, 共有的應該也不多。
我們長期以來一向如此相信『我們長得一點也不像』,
這個定論最近卻開始被推翻。
太多人開始說我們長得很像,像得一模一樣,
甚至有人在超市裡碰到我妹卻以為那是我,
她就向她搖手,而且搖得很認真,所以我妹覺得『那個人也太親切了吧』。
雖然還不敢相信我們這麼相像, 但, 好似越老越像,
如此下去,不知到最後會不會接近到無法分別的消失點?
最最後,可能在來生, 會不會轉回到一樣的圓滾滾的又滑膩的蛋,
重新組合成新的生命?
因為, ——我們是姐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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